这是一款为木心先生而做的酒。
2006年春,我在大学图书馆的书架上偶然翻到《哥伦比亚的倒影》,即被其素雅的封面所吸引,继而又为作者的文笔所倾倒,目之所及,从未有人将文言与白话焊接得如此炳美。随后便一本一本渴读先生的所有作品,了解到他不凡的人生后,更为其人格所倾倒。难得有一个人在这肮脏的世界上干干净净地活了几十年,又在自己身上克服了这个时代。至此,我便萌生了去乌镇拜访先生的念头,但苦于自己没有资格,一直未敢成行,直到2011年12月21日先生去世,此愿遂成一生之遗憾。
2012年夏,我结束了两年的互联网创业工作后,便决定去乌镇看望相识了6年的先生。经先生前好友介绍,我得以进入他位于乌镇西栅栏财神湾的故居,睹物思人,不免又加深一层遗憾。
自乌镇归来,我在家乡河南郑州找到了一份葡萄酒销售的工作,许是长久互联网工作让人逆反,我渐对葡萄酒酿造这一传统手作领域有了更为深切的热望。浏览相关信息时,我亦开始关注宁夏贺兰山东麓产区的情况,又于邓钟翔前辈的博客学到更多的专业知识,当得知他自法国学成归来去到宁夏工作后,我便决意要去宁夏学习酿造葡萄酒。感谢宁夏高源银色高地葡萄酒庄总经理高源女士的慷慨,给一无所知的我一个工作的机会。4年的时间里,我跟从我的法国师傅——原法国波尔多三级庄凯隆世家(ChateauCalon Segur)酒窖主管Monsieur ThierryCourtade(中文我们称呼他吉利)学习,渐而掌握了葡萄酒的发酵、调配技术,成为了宁夏贺兰山东麓产区的一名入门级酿酒师。
2015年夏,我在翻阅一本宁夏葡萄酒前辈出版的画册时,偶然在前言中看到他曾于2011年春去乌镇拜访过木心先生。又想起有朋友曾告诉我说先生生前,曾有一名宁夏的读者去看望他,并诚意邀他去宁夏游玩,先生也曾有意,无奈种种牵绊,终未成行。那时,我便一厢情愿地认为冥冥之中,是先生让我赴宁代他完成夙愿的。
2016年春,我因身体原因离开工作了四年的银色高地酒庄后,便萌生了做一款酒来纪念先生的念头。先生在《文学回忆录》里讲到:“庄子是要饭的,陶渊明借米,西蒙到底是法国人,他种葡萄,养写作。这样一来,我倒也替他放心了——陶渊明要是不种菊花,种葡萄,多好!”先生又言:“陶渊明文不如五言,五言不如四言”。几番思量后决定:以陶渊明的四言诗《停云》,我给这款酒取名为“停云”;以先生的这句话,我邀请大学时的好友画家王志飞手绘、北京电影学院肄业的好友设计师凡亚设计,构思出一款酒标;结合先生的转印法绘画,我邀请摄影师张凯、郑阳两位好友拍摄宣传照片。
酒标画风摹自先生喜爱的元末画家倪瓒之《松亭山色图》;以贺兰山卧佛、拜寺口双塔为地理标识;陶渊明端坐蒲团闲饮葡萄酒,身旁即是巴珑(巴珑是一种西班牙的醒酒器,木心也曾用它命名其诗集);童子于凉亭下弹奏先生喜爱的音乐家肖邦之乐曲;字则用苏东坡手书陶渊明诗,且以《停云》小序为题跋。酒标打破历史之线,在多平行的时空里杂糅古今中西,好比要把这些都投放进这酒里。
这便是此款酒之小识。中世纪人倘与人有意,便常央艺术家作些东西来相赠。我非艺术家,但尚有此酒此心,行此天使的旧仪。谨以此酒献给陶渊明先生,献给木心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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