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葡萄采收季,我随怡园酿酒师前往宁夏。第一次入宁夏即被深深吸引,这种感觉如恋人一见倾心亦或一见钟情。这或许是酿酒人对于葡萄或是风土的独特理解吧。
于是果断结束在南澳的工作,借着宁夏葡萄热潮,觅到一位知音,终于可以在一片待建的葡萄园折腾学艺了。因为没有栽种经验,只不过裹着外出归来的名号,索性做一把冒牌的种植师。
在钟翔《贺兰山下–路上》 文中有一个包工头形象——黑瘦的身形,站在石头山前打着电话,一脸屌丝苦逼的模样,很写实。这就是现在的我。
一眨眼已是2014年12月,葡萄园的第一年即将结束,也到了该盘点总结的时候了。这是一个看图的时代,闲话不多说,赶紧上图,跟大家分享一段发生在金山葡萄园的美好故事。
两幅图片要告诉你,种植师绝对是一个苦逼的行业,你若喜欢,便乐在其中。若想酿出好酒,那一定尝试做一把种植师!
2014年6月初,在结束南澳Mollydooker酒庄的工作后,我直奔宁夏,希望能赶上那里最后一批葡萄苗的栽种。
6月17日,抵达银川。后来得知在我到达银川的前两天葡萄全部种完。错过见证播种生命的时机(这应该算得上神圣的仪式),这种感觉有点像女人生完孩子,男人赶到现场才发现孩子已诞生数日——懊悔不已!
初见老板,脸已被晒得黑白分明。正欲握手,一看脱着皮的胳膊,吓的险些缩回手,浑身不自主的起疙瘩。
老板亲自下地种葡萄,半个月功夫,白致的皮肤变黑脱皮。可以想像那会真是挽起衣服,弯下腰杆,一株一株扎苗儿。着实佩服!
我所知的是大学时代但凡学酒的心里装载着一个梦想:有属于自己的一块葡萄园,一个小而精致的酒庄,一款自己酿出的酒,过着田园生活,与二三好友把酒言欢,美哉美哉!毕业后,才发现现实的不易,愿望的遥不可期。最终坚持的寥寥无几。
老板也是葡萄酒科班出生。后跑到法国继续深造,取得法国国家酿酒师文凭。在名庄不停学习,师从Denis Dubourdieu,担任过Petrus中国区首席代表,继而促进中法间葡萄酒商贸的交流。虽从商,但酒庄情节一直在,伺机寻觅地块,终于在贺兰山金山国际葡萄试验区访到一片园子。
酒庄暂定名为杜德院长酒庄,取自另一位投资人名字Denis Dubourdieu(丹尼斯.杜德)。知道杜德院长的朋友,恕我多嘴为不知到的朋友做下普及——世界葡萄酒最高学府波尔多第二葡萄酒科学院院长、世界四大飞行酿酒师之一、世界十大酿酒师顾问之一、现代白葡萄酒工艺之父(漫画《神之雫》还特别在第21集做介绍)……光环太多,不能直视,高度已在九霄云外了。总之,牛逼!
喜欢院长的一句话:要像打理花园一样打理葡萄园!
葡萄园于14年初开工。
在贺兰山戈壁滩上推平一块地,然后挖掘机跟进筛出石头,大卡车转运堆积石头,再放线开沟、洒草施粪,最后栽种幼苗……山上几个月的整地工作到最后的种植,所有的现场组织、调动、协调都是这位美女(小苏)负责。
暴晒的6月,金山试验园区几十家酒庄同期种植,清一色的男汉子甩开臂膀挥汗种葡萄,山上唯一的女汉子身影就是我们酒庄的这位同事。但凡大工程,少不了唇枪舌战,无休止的争论,虽没能于现场目睹,可以想像一个18岁的女孩(恕我恭维,你懂的,女人永远18)应对工程上各种复杂的人员和棘手的事务,敬佩之意油然而生!
用她自己的话说,身上每天散发着羊粪味。女人爱美,喷点香水,在羊粪面前无论哪种香水都败下阵来。
金山的6月,一个羊粪也飘香的季节!
葡萄园正种葡萄,小冯来到现场应聘。
老板:你会种葡萄吗?
小冯:不会。只种过其他树,植物应该相通。
老板:你种了几年树?
小冯:5年。
老板:这将是你第几份工作?
小冯:第二份。之前的工作干了5年。
老板:喜欢种植吗?
小冯:喜欢。我喜欢大地!
老板:OK,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!
小冯以他骨子里透出对土地的热爱赢得了这份工作,成功晋级种植师队伍。看一眼小冯,那光亮而高高的额头,已向你表明,这绝对是一位高IQ种植师。
管理葡萄园不仅是技术学科,还是门社会学科。若论人际关系的处理,譬如如何巧妙的制衡包工头的权利,如何调动工人的积极性,如何寻找稳定可靠的供应商……我们的种植师就像位艺术家,有着一套艺术化的处理手法。
我迫不及待踏入这片土地,第一眼便想到了法国南部教皇新堡产区的鹅卵石葡萄园。远处的高山石堆向我诉说着当时拓荒的壮烈,即便如此,大石依然遍地。显然,后续土壤改良仍不少工作。这,就是以后创作的土地!
走在石头地上,莫名的激动一直在荡漾涌起,直觉告诉我,这里一定会出产世界级的葡萄酒!
远处筛地堆起的石头山有种独特的气质,像缺了圆锭子的金元宝,像航母的大甲板,像古代的船舫子……总觉得这座石头山会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。
金山属于贺兰山脉的两座山,因像古汉字”金”而得名。金山国际葡萄试验园区,顾名思义,建在金山下的国际葡萄试验区。
我们葡萄园离山最近,总有种伸手能触到的错觉。背山远望,能够饱览银川全貌。
遐想酒庄落成。于酒庄顶处,倚栏而立,手持酒杯,细品一口,抬头漫赏云卷云舒,闭上眼,感受山风轻轻捋着脸颊,然后做一深呼吸,体味那明净的空气通入到每一个细胞。再睁眼放空,环顾四周:看园、赏山、读城。继而一饮而尽,赞一声,”痛快”!
我对我们的土壤既爱又愁。
爱的是石头地有着白天吸热,日落后放热的特点,葡萄受热时间更长,葡萄成熟更充分。
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在这种土壤上,葡萄根一定会扎得非常深,葡萄藤的生命力一定会非常坚强,用这片地的葡萄酿出的酒,也一定极具生命力!
愁的是这里不是法国,不是澳洲,而是可怕的大陆性气候——冬天太冷,葡萄必须埋土!看看我们的石头地,哪有土可埋,即便捡掉或者机械筛掉石头,也必定是一项浩大的工程,怎叫人一个愁字了得。
在贺兰山戈壁滩上开发出的葡萄园,表层为成千上万年积累下的薄薄风化土层,土层往下为厚厚的石砾层,石头层深挖不见底。
戈壁滩上的骆驼刺,有着顽强的生命。未来我们葡萄根的写照。
园子位于金山国际葡萄试验园区。所谓试验园区,包括苗木品种,栽植管理会有一定的试验项目。我们栽种的法国苗是其中一项,品种引进需要数年的检疫期,种在试验园区没有扩散的风险。
这批法国苗贵族出身,23元/株,身价远超国内苗数十倍。相比常规苗,这批法国苗砧木粗壮,接穗饱满,一眼就觉得潜力巨大。加上出自大集团世界级育苗工艺,对这批苗的表现拭目以待。
苗儿裹着蜡,泛着鲜艳的红色,傲立在石头地上。蹲下欣赏良久,幻想着芽儿立马破蜡而出。
贺兰山脚不缺石头,缺的是水。
葡萄原本是耐旱植物,但幼苗极度需水,尤其前三茬水非常关键。前三茬水灌的及时,葡萄能正常萌芽;灌的不及时,萌芽几率大打折扣。
金山试验园区几十家酒庄同期种植,自然同期灌溉,加上这里土壤透水快,不保水,使得用水变得弥足珍贵!我一度担心是否会出现抢水纷争。
宁夏葡萄酒局为试验园区布置的灌溉水龙头,据说挖的机井深达几百米。
第一块地最早种下,一周左右长出了芽和叶,透着生机。新生命从此诞生,美好的故事开始演绎,令人激动不已!
14年的雨水真是善解人意。先是晴天数日,继而绵绵小雨,接着晴天数日,再又阴雨连绵。虽然一直担心抢不上水,但雨水让灌溉的压力减缓不少。真是老天保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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